緊接著，水里倒映的另一雙腳湊近，周嘉抬手，隔著幾厘米的距離停在空中，手指微微顫動，似乎在隔著空氣撫摸他心口的那一道瘡疤。
徐亦定在原地，身后是呼嘯的風(fēng)雨，眼前是人猩紅眼眶中不斷為他流下的滾燙淚水。
比傷疤還要灼熱的，似乎是他掩蓋在瘡疤下的那顆心臟。
發(fā)起游戲的一方，大概是不會出于同情另一方而流淚的。
這時候，他竟然無故想起小開撿的那只流浪狗。貌似，小開也并沒有將它當(dāng)成玩具。
小狗也有人愛，自己呢。
故意走出亭子，打濕衣服揭開傷疤，徐亦看似那么無意，卻步步都是處心積慮的算計。
他這樣的人，得到的惡意總是超過得到的善意，因此他總是習(xí)慣接受別人無端的惡意，卻對來之不易的那一點零星善意反復(fù)確認(rèn)，潛意識的害怕這也是一種樂趣，畢竟人總是那么難以揣摩，善也有可能是更大的惡。
既然周嘉同情他，那最好就同情得更加徹底，最好對他一再做出讓步和妥協(xié)。
最好，也愛一愛他。
“徐亦，”周嘉收回手，開口的聲音沙啞，“對不起?！彼麑σ郧暗姆N種捉弄和羞辱而感到無比后悔。
徐亦眼睫顫動，他從未看到一個人哭著給自己道歉，他有些疑惑，連同表情都有些迷茫。為什么哭著說對不起的人會是周嘉？
應(yīng)該是拋棄他的親生父母，應(yīng)該是孤兒院里時常不讓他吃飯的院長，應(yīng)該是在九歲時猥褻他的男護工，也應(yīng)該是日復(fù)一日打罵他的徐大成，這些人里每一個都對不起他，他們都應(yīng)該跪在地上像一條狗一樣痛哭流涕地給他道歉！
對不起，要和他想象中一樣充滿悔意和眼淚——是有一天突然出現(xiàn)站在自己面前的父母，是所有拋棄他、唾棄他、厭惡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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