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賑災(zāi)，其實(shí)不過是姜家伙同周大人吃朝廷的差價(jià)，橫豎姜家開著米行，時(shí)有陳米，與其賤賣給百姓，不如巧立名目賣給朝廷，吃這一筆，雖不大賺，一次下來，也有上千小利。
不過千把銀子在姜家這樣的人家，根本不算什么，大概是送周大人個人情，讓他做筆無本穩(wěn)賺的買賣。
周大人仗著所賺不多，也是不慌不亂，只故作一驚，“唷，看來是那米行的田掌柜搗鬼，竟敢拿舊年的陳米來糊弄官府，回頭我倒要好好和他算算，幸虧這回的銀子還沒結(jié)給他們?！闭f著，望著時(shí)修一笑，“不過我們這些小差池和朝中那些大紕漏相較，又算得了什么？我倒要勸小姚大人一句，在官場上，千萬別小題大做，眼下不過出了條人命，睜只眼閉只眼混過去算了，真要追查下去，扯出大文章，你未必兜得住?！?br>
時(shí)修見他直言，便也直言，“您所謂的大文章，是不是指那些田地的主人？”
周大人順著他的手望去，又是那片青山綠水，“小姚大人既然知道，何必多事？那些田地當(dāng)年雖為姜家所買，可現(xiàn)今已不是姜家的了，姜家和我，包括你，在上頭那些人眼中，不過是算盤上的一顆珠子，怎么撥，撥得幾響，都不由你我。我和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你別看姜家那么風(fēng)光有錢，風(fēng)光是別人賞的，錢，也多半是替別人賺的。你看姜家出了那么大的事，怎么姜老爺還顧著山西那頭的事不回來，你當(dāng)是他沒良心??？那是因?yàn)樵谏项^那些人眼里，賺錢的事比姜家的家事要緊！”
一番掏心掏肺的話說完，時(shí)修卻不理會，反問：“姜老爺一定還在山西？”
周大人眼光一動，忙著笑，“誰知道呢，嘶——大約是在回程的船上了吧?！?br>
“是么？”時(shí)修打鼻梢里哼出縷氣，把手指在石桌上輪著敲響，忽地?cái)€眉一笑，“那我們就等著他?！闭f著起身，“不過我可不想在這半山上吹著風(fēng)等，恕不奉陪了周大人?！?br>
周大人也不強(qiáng)留，睞目看著他瀟灑走出亭外，漸漸他走遠(yuǎn)了，他不得不把眼睛瞇起來看，手一下一下地往下慢慢捋著胡子，便有一絲詭譎的笑意從嘴角掛起來。
傍晚時(shí)修歸至家中，只見他娘與紅藥四巧玢兒四人守著大桌子菜，問西屏與臧志和，顧兒抬著眉毛癟嘴道：“快別提了，你六姨真是投錯了胎，當(dāng)初就該投身個男人當(dāng)官的?！闭f著一笑，“要是她做了官，真別說，你爹肯定最喜歡她?！?br>
“說什么呢，到底六姨上哪去了？”
四巧道：“跟著臧班頭到衙門里去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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