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fā)喪當夜,鳳儀宮走水,所幸火勢不大,一片混亂后,火被撲滅,而綠綺絳萼等皇后昔日的貼身侍女一概不見了身影,侍衛(wèi)們搜尋無果,只在皇后妝奩中的一個白玉匣里找到兩封信,具是皇后親筆。
一封信的信封上寫著謝氏折衣絕筆六個大字,信中具是些冠冕堂皇之語,言父兄之過,十惡不赦,而自己忝位中宮未盡規(guī)勸之責,無顏于社稷云云,長篇大論。
雍盛并無耐心一字字讀完,急躁且暴虐地拆開第二封信。
第二封信是給他的,紙上只寥寥數(shù)語:
今妾事已畢,再無淹留之理,故去,望君恕妾不能親往陛辭,恐徒增煩擾耳。從前種種,如過眼云煙,妾本鐵石心腸虛情假意之小人也,蒙君錯愛,百凡體恤,進不能以一絲真心報君,退不能以相依相守自欺,自感罪孽深重,日夜惶恐,今又毀諾失信在先,逃之夭夭,罪極無赦也。妾非良人,無顏以期重逢,唯盼君相忘勿念,另覓佳偶,唯盼君余生安樂,永歲無憂。
雍盛從頭到尾,忍受凌遲般看了好幾遍,怒極反笑,當場將這封訣別信撕得粉碎,又叫懷祿將碎屑掃攏起來,扔到香爐里焚燒殆盡。
好像只要燒盡了,這信就不存在了一樣。
但可笑的是,信上的每一個字都化作一根歹毒幽微的銀針,一字字,一句句,一針針,將他的心扎得千瘡百孔,鮮血長流,并且深入肌理,無論如何也拔不出,祛不除,暗地里化成穢膿爛瘡,時時疼痛,時時提醒他,他的喜歡曾經(jīng)就是一個笑話。
而他對謝折衣復雜的情感終其一生都成為大雍百姓茶余飯后最感興趣的一大話題。
這得從皇后薨逝后那一系列昭告天下的圣旨說起——
景熙七年,鳳儀宮失火后,宮中突然傳出噩耗,皇后自鴆而亡,且引大火焚毀了尸身,死狀慘烈。因無尸身可殮,群臣議立衣冠冢。棺槨具備,停靈七日,快到出殯的日子,一直保持沉默的皇帝卻突然發(fā)癲,拒不發(fā)喪。
這算怎么個事兒?
大臣們傻了眼,自開朝以來就沒見過這檔子荒唐事啊。
例行勸諫的劄子很快就多到可以淹了晏清宮,但皇帝依舊堅持己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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