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后，燒水的小廝卡點把浴桶倒?jié)M熱水，裴溪亭洗漱換衣，吃了倆粽子后就鉆入書房畫畫。
元方盤腿坐在不遠(yuǎn)處的榻凳上，手里剝著艾香粽子，“我聽說近來有不少達(dá)官貴人請你作畫，你為何不答應(yīng)他們，反而要去畫館賣畫？畫館要抽三成，實在不劃算?！?br>
“那些人請我作畫，多半是因為瞿少卿，所謂‘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差不多就是這個道?！迸嵯ふ诋嬕环宋缇?，按著稿本頭也不抬，“但我要是接他們的單，第一個該接誰的？”
元方的臉頰被粽子塞得鼓囊囊的，嚼咽下去才說：“誰官大，就接誰的？”
“那要是兩個一樣大的呢，又怎么定先后？先接甲，乙會不會認(rèn)為我厚此薄彼？”裴溪亭搖頭，“其中的彎彎繞忒麻煩了。不如畫好了匿名去畫館賣，畫的是我想畫的，買的人是真心想買的，也少了糾紛?！?br>
“你說得對?！痹絼兊诙€粽子，“但我覺得你也沒那么想賺錢，否則不會顧東顧西?！?br>
裴溪亭說：“什么都比不過我的意愿?！?br>
元方看了裴溪亭一眼，說：“能這么想的人少，敢這么做的人更少，尤其是你們這種有門有戶的，家里規(guī)矩太多了。不像我們江湖人，雖然沒什么錦繡前程，奢靡富貴，好多人過的也是刀口舔血的日子，但多少逍遙快活些?！?br>
說罷，他咬掉大半粽子，滿足地“嗯”了一聲。
裴溪亭正想接茬，窗戶就被敲了一下，一個小廝在外頭說：“三少爺，籠鶴司的游大人來院里了！”
那語氣驚恐，活似閻王敲門！
裴溪亭擱筆，看了眼正悶頭吃粽子的人，若有所思地說：“也許，我們搬出去住的機(jī)會來了?！?br>
隨后，他頂著“一定要把握住啊”的眼神鼓勵出了書房。
游蹤穿著公服負(fù)手站在院門前，挺拔修長，骨重神寒，身后跟著引路的管家。管家揣著手，腰桿微微佝僂著，滿臉明明忌憚緊張還要佯裝端莊大方的詼諧感——畢竟來訪的是籠鶴司的兇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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