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都手札》的最后一個鏡頭,定格在齊雁聲飾演的令狐喜于幻境中回眸,眼神似悲似喜,似有千言萬語,終化為一縷釋然的煙云。導演喊“卡”的聲音透過喇叭傳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與圓滿。
片場瞬間活絡起來,燈光熄滅,道具組開始收拾,嘈雜的人聲取代了方才戲里的凝滯空氣。殺青了。
霍一站在監(jiān)視器旁,身體里那股從開機儀式就繃緊的弦,倏然松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則纏繞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空茫和……倦怠。她看著人群中心的齊雁聲,她正笑著與林君揚交談,接受工作人員遞上的鮮花,姿態(tài)從容,八面玲瓏,仿佛那個在霍一酒店房間里顫抖、呻吟、乃至失神承歡的女人只是平行時空的錯覺。
她們的關系,始于劇本討論,熾熱于肉體交纏,如今戲已落幕,那場發(fā)生在兩個軀體之間的、幾乎要焚盡一切的狂風暴雨,似乎也到了該自然止息的時候。最后一次在酒店,齊雁聲那聲極輕極淺的嘆息,“妙不可言”,像是一個恰到好處的休止符。
霍一是認可的,甚至帶著一種解脫。她得到了她想要的——關于李悟和令狐喜的執(zhí)念似乎在一次次占有與被占有的極限快感中獲得了另類的宣泄與平復,那些黑暗的、撕裂的、自我厭惡的情緒被暫時榨取了出去。她也滿足了身體里那頭被意外喚醒的、名為“靠近齊雁聲”的渴望的獸。
夠了。她當時想。這樣就好。
可此刻,看著齊雁聲周旋于眾人之間,那熟悉的笑臉,那滴水不漏的應對,霍一心底那點本以為已饜足的陰暗火苗,又不聽話地竄動了一下。她厭惡這種圓滑,卻又沉迷于撕開這層完美外皮后窺見的截然不同的內(nèi)在。這種矛盾讓她煩躁。
她深吸一口氣,將目光從齊雁聲身上移開,轉(zhuǎn)身對執(zhí)行制片低聲交代了幾句后期制作和宣傳的初步安排。她的聲音冷靜,條理清晰,聽不出任何情緒波動。她必須是個專業(yè)的編劇、投資人,而不是一個剛剛結(jié)束一段激烈床伴關系的、心緒不寧的女人。
殺青宴鬧哄哄地持續(xù)到深夜?;粢蛔鳛楹诵闹鲃?chuàng),免不了被敬酒。她酒量尚可,但酒精總能輕易喚起她深藏的欲望。幾杯下肚,小腹便開始竄起熟悉的暖流,濕意隱秘地蔓延。她面上依舊維持著那副冷酷的淡漠,與人碰杯,淺談,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身體內(nèi)部正在經(jīng)歷怎樣的潮汐。她盡量避免去看主桌那邊的齊雁聲,但眼角的余光總能捕捉到她的身影??吹剿c人談笑風生,看到她優(yōu)雅地用餐,霍一甚至會不受控制地想起,這雙拿著筷子的手,是如何在她身上揉捏、如何痙攣著抓住床單的。
這種聯(lián)想讓她更加焦渴。她幾乎是迫切地需要一種轉(zhuǎn)移,一種錨定,來對抗這種因齊雁聲而起的、幾乎要失控的生理反應和混亂心緒。
她想到了方欣。
方欣在橫店的劇組應該也快收尾了。那個甜蜜的、溫柔的、全心全意依賴著她、也讓她感到安寧和些許“正?!钡膽偃?。
是的,方欣是她的戀人,她承諾過要一生一世的。與齊雁聲的這段,是意外,是偏離軌道的放縱,是……不能被帶入與方欣關系中的污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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