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安當然不希望這位與密云謝氏關系密切的老劍修,莫名其妙就卷入這場風波,沒有必要。
老劍修見那年輕隱官不說話,就覺得自己猜中了對方心思,多半在擔心自己做事沒章法,手法稚嫩,會不小心留下個爛攤子,老人斜瞥一眼地上那個花里胡哨的年輕人,奇了怪哉,真是個越看越欠揍的主兒,老劍修愈發(fā)思路清晰,劍心從未如此清澈,將心中盤算與那年輕隱官娓娓道來,“只要被我戳上一劍,劍氣在這小兔崽子的幾處本命竅穴,盤桓不去,今兒再拖延個一時半刻,保管事后仙人難救。我這就趕緊撤出文廟地界,立即趕回流霞洲躲幾年,乘坐渡船離開之前,會找個山上朋友幫忙捎話,就說我早就見這小子不爽了。所以隱官方才出手,哪里是傷人,其實是為救人,尤其那次出腳,是幫忙打消劍氣的吊命之舉??傊WC絕不讓隱官大人沾上半點屎尿屁,咱們是劍修嘛,沒幾筆山上恩怨纏身,出門找朋友喝酒,都不好意思自稱劍修?!?br>
山上四大難纏鬼,劍修是當之無愧的第一。
不是沒有理由的,天大地大,劍修在哪里都混得開,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哪怕處處不留爺,身為劍修,那就一人仗劍,足可屹立天地間。
比如寶瓶洲,李摶景就曾一人力壓正陽山數(shù)百年,李摶景在世時的那座風雷園,不是宗門勝似宗門。
陳平安少年時所見的劍修劉灞橋,最大印象,除了癡情之外,就是劉灞橋身上的那種昂揚風采。好像天底下除了情關之外,就再沒有難過的關隘。
還有風雪廟魏晉,與北俱蘆洲天君謝實,先后主動問劍兩場,第二場更是瀟灑仗劍,跨洲遠游。
當年在倒懸山春幡齋,第一次召集跨洲渡船管事,扶搖洲謝稚,金甲洲宋聘,流霞洲蒲禾,皚皚洲謝松花,得了避暑行宮的授意,分別現(xiàn)身,與同鄉(xiāng)人面談一番,行事風格如何,無一例外,都很雷厲風行,毫不拖泥帶水。尤其是那蒲禾,不是野修,路數(shù)卻比野修還要野,不但直接將“密綴”渡船的一位元嬰管事丟出了宅子,返鄉(xiāng)之后,意猶未盡,還找到了渡船所在云林秘府的老祖師李訓,身為宗門客卿的劍仙泠然,當然不愿與蒲禾問劍一場,礙于職責,本想打圓場,結果司徒積玉得到蒲禾的飛劍傳信,御劍而至,到最后,李訓在自家地盤,明明人多勢眾,都只得與那已經(jīng)跌境為元嬰的劍修蒲禾道歉了事。
這些,都是劍修作為。
問劍一方,被問劍一方,雙方都覺得是個天經(jīng)地義的道理。
陳平安是在劍氣長城成為的劍修,甚至在潛意識當中,好像那個劍修身份的陳平安,還一直留在那邊,久久未歸。
直到遇到老劍修于樾之后,陳平安才記起,浩然劍修,尤其是躋身劍仙后,其實很會講道理,只是道理往往都不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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