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嗣昌轉頭看向沈迅，“二十八日才讓王樸去倒馬抄前，二十九已改前令，至今近十日，那王樸可有返回？”
“塘報中未說及?！薄巴鯓銜祷貑?？”楊嗣昌突然怒喝道，“那王樸是何等人，陳新甲不知，他盧象升還不知道不成，恇怯逗留之將，這般得了回山西的由頭，離了他盧象升的跟前
，無論龍固有沒有建奴，王樸都不會扭頭回去，定然都是悶頭往山西跑，拖到建奴出關才好。”沈迅默默點頭，宣大三鎮(zhèn)之中，大同鎮(zhèn)兵力最強，但王樸的風評最差，年級輕輕當上大同總兵，很大程度是依靠了將門余蔭。同時王樸觀風辨色的本事很強，上次的涇陽驛大捷的時機就選擇得非常合適，建奴入寇一個月，官兵無一勝跡，從上到下都需要一個勝利，在高起潛上報高陽大捷的背景下，盧象升只能配合，兵
部也不得不捏著鼻子認了，結果讓王樸生生得一大捷?！八R象升在京師時候怎么說的，定要大撲大殺兩陣，那時建奴兩路集聚，他便一門心思要去撲殺，現(xiàn)下分作數(shù)路，他卻徒然尾追，迄今一月未見一撲一殺?！睏钏貌跁績?nèi)急促的走動，他手臂猛地揮了一下，聲音都撕破了，“十余州縣都破了，兩萬多邊軍勁旅連建奴在什么地方都一概不知，這何敢稱精悍之兵，一切偵
探如聵如聾，偵探未明就敢調(diào)兵遣將，他盧象升也配稱敢戰(zhàn)之將！”
楊嗣昌一把將手中的幾張呈文紙全部揉成一團，猛地扔在地上，他轉頭對著沈迅道，“盧象升降為兵部侍郎，戴罪自效的文書可發(fā)出了？”
沈迅低著頭道，“午前已經(jīng)發(fā)了，劉中堂改為督察視師，這滿朝之中，恐怕也只有老先生你能讓皇上收回成命?！?br>
“前日皇上要用劉中堂代替督臣，你可知本官為何一力反對，費勁力氣要讓皇上收回成命？”
“臨陣換將乃軍中大忌，盧都堂向得軍心，在軍中頗有威信，驟然改為劉首輔，軍中猜忌頓生，值此大戰(zhàn)之際，恐生嘩然之變。”楊嗣昌點點頭，“確實如此，在京師時本官亦與盧都堂說及，勤王可用之兵就督監(jiān)二支，不能輕擲與建奴浪戰(zhàn)，大軍在則建奴兵必不敢分。如今建奴兩路，督監(jiān)亦
是兩路，可謂缺一不可，自然不能臨陣換將，但這只是其一?！?br>
沈迅沒有插話，楊嗣昌接著道，“這其二則是為盧象升，畿南已破十余城，盧象升是總領勤王兵馬的援督，一旦免了他的督臣之位，你覺得他會落個何等下場？”沈迅嘆口氣，但并沒有說出來，京中的官場都知道，隨著畿南陷落的州縣越來越多，百姓死傷極為慘重，朝廷最終需要一個出來頂下罪責的人，盧象升的可能最
大。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如果后續(xù)沒有重大的戰(zhàn)果，那盧象升的下場一定是在菜市口?！袄舷壬鷵?jù)理力爭...理力爭，總算為盧都堂爭到戴罪用命的機會。”沈迅抬頭看看楊嗣昌之后道，“當日平臺奏對，皇上親口說的，盧象升不過是在真定城下坐著，西路殘破一二十處，豈堪復用，若非老先生你據(jù)理力爭，恐怕劉中堂真的督師去了，他談兵論劍多了，以為邊才就是下棋一般，受人一攛掇就真敢去督師，說起來老先
生也是救了劉中堂，當日劉中堂奏對時已有退意，想來心里是會過意來，如今就盼著盧都堂為自個爭一絲生機，也不要負了老先生這一番好意?！薄氨R象升就是如此不負的，如今真保二府失陷州縣已多，昨日我為盧象升爭來這戴罪自贖，今日便收到這龍固偽報，高起潛帶著關寧雖無大功，但尚能一路跟隨著東路敵軍，更抄到臨清前面，力保德州、臨清不失，盧都堂這宣大人馬竟全然不知建奴行蹤，建奴不知又破了多少城池。明日奏對，本官不知如何跟皇上回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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