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軒逸外頭事務(wù)忙,何意羨是心理活動忙,兩人誰也并不比誰輕松。一路沒交流。
何意羨住宅有停機坪,今天派上用場了。何意羨見直升機有降落趨勢,他已經(jīng)癡呆了,快落地了才問你干嘛。白軒逸說你先回家,我去機場。
大概是善后吧。一個小時前,左行是蕓蕓眾生,右行是何意羨。白軒逸右行,左邊死了很多人?,F(xiàn)在貌似只關(guān)心他放棄的人民迫在眉睫的危機,這是最高優(yōu)先級,別的一概免談。
“哦,你多牛逼,你就差飛天遁地上月球了?!焙我饬w坐著不動,非常呆滯地道,“那我應(yīng)該也怪牛逼的……”
心這個容器脆弱太甚了,它將被其所容物毀掉。何意羨希望這不是直升機,他不會開直升機。這要是個車,他就把白軒逸踹下去,然后自己發(fā)瘋一樣猛打方向盤,忽左忽右的車輪發(fā)出一陣陣死亡尖嘯。他沒有方向盤可以握,兩只手就相互緊密交叉著,十指都運上了力,手指頭和手指頭之間,關(guān)節(jié)都在自己與自己較勁。?
然而白軒逸似乎沒有洞察到弟弟翻涌的情緒,風(fēng)太大了,而且工作電話一個接一個,沒完沒了。
何意羨說:“我也要去。拿個東西,你等我。”
白軒逸不置可否,一邊調(diào)節(jié)推拉桿,旋翼的迎角調(diào)小下降,一邊與紀(jì)檢部門部署工作中。落穩(wěn)了才說:“桌上有瓶藥,幫我拿來?!?br>
何意羨下去的時候,還在輕松地吹著口哨,如同回想年少時期的囧事。他的熒幕素養(yǎng)向來很高。
有言說心碎就跟木材裂開一樣,順著紋路自上而下完全開裂。何意羨掩上家門的一剎那,他感到躍過了被劈裂的階段,心被刨成了一堆木屑。哥哥塞滿了他的心,碎光光以后才有余裕想到叔叔。想到叔叔,亂了倫的孽欲,使人反酸燒心。何意羨奔去廁所,打開馬桶蓋干嘔。
親情這東西,何意羨過去自認為沒有。親父母、養(yǎng)父母先后撒手人寰,大家都罵他,你就個沒爹沒媽的貨。何意羨最夸張的時候,頭發(fā)全剪下來用糖漿粘在腮幫子上裝作自己的父親。
而人對未曾擁有的事物,就愛神化,圣化。比如是雪。這座城市是亞熱帶氣候,雪不爭氣。有次百年一遇有了雪,白軒逸那小時候帶他去堆雪人,何意羨就是不要,甚至哭了,淚滴一似珍珠串,他說踩雪雪不疼嗎?
其中有一年,白軒逸帶他回到漁村的家里,和一大家子過了一年多,那里的雪還可以。啊,白軒逸也有那么傻逼的時候,在村里追雞逗羊嘲笑狗。何意羨不和他淘氣,喜歡聽村里拉的大戲,唱的《孽海記》里的《思凡》一折,我本是男兒郎,又不是女嬌娥,為何腰系黃絳,身穿直裰?凄凄迷迷的,好聽極了。何意羨聽入迷了,村口老伯笑說小千千還不回去吃飯哪?小何意羨忽然汗毛全體立正。
石轉(zhuǎn)路迷到了家,和隔壁小胖子玩了會煙花、摔炮擦炮不敢玩,若非白軒逸來得及時,失手險些炸掉自己一條胳膊。白軒逸不由分說扛肩膀上回屋,摁在腿上一頓打。他不聽話,白軒逸極偶爾也打他屁股,但以前就像撓癢癢似的,那次卻是真的,可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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