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也只有極少之人發(fā)現(xiàn)了內(nèi)中乾坤,多數(shù)只是見得顧如飛忽然好似氣焰大減,頗感奇怪。君黎放下手來?!邦櫣?,你若想要難堪,我自是隨時奉陪,不過你大可不必如此激憤。我知你素不喜我,但我便問你一句,若當(dāng)日我未曾離開顧家,今日你我又當(dāng)如何,你可想過?”
顧如飛一時竟是回答不出。這個假設(shè)是他從未作過的。君黎的離去自然給了他詬病之實(shí),亦讓他在顧家的唯一繼承人之身份再也毋庸置疑。若非如此,他這顧家之主一年來恐怕便不會做得這般輕松——便算君黎不與他來爭,顧家上下或也未必齊心,他自也絕不會有這一向的心安理得、安定爽利。
“這么說,我還要謝你?”他不愿失了氣勢,稍一停頓,語氣仍是不善,“呵,全天下都知道,你是因得了凌公子青眼,便拋下了我們顧家,拋下了我爺爺——”
“所以我今日來向你爺爺磕頭請罪?!本璧?,“還請顧公子和顧家的諸位容我這幾步?!?br>
顧如飛心中躑躅。旁人是先禮后兵,君黎的禮卻在兵之后。他心知倘若與君黎硬碰硬,自己是討不得好去。他也知道,雖然當(dāng)初君黎“忘恩負(fù)義”是事實(shí),可若不是他當(dāng)初選擇了自行離去,大概自己還要想方設(shè)法地逼他離去——那時,作出落人口實(shí)的事情來的,或許就是自己了。
“此事豈是我一人之意?”他口氣不自覺有幾分松動,“適才姑父已說了,容你拜我爺爺,只不過要你等到我們拜完之后——是你定拉著表妹不放,想要與我們一同拜祭——你早非顧家人了,此事于禮不合!”
“是不是與你們一起拜我倒不在意,但你表妹是我的未婚妻子,我總須與她一起的,也權(quán)當(dāng)……是與老爺子告知一聲?!?br>
一句話仿佛是無心而言,半山卻已靜住。只是那么須臾,眾人都還來不及細(xì)細(xì)回過味來,面色都已先愕了,只因他們既覺得聽到的是世上最好笑的笑話,卻又隱隱知道這般匪夷所思之語或許竟并非可笑。因?yàn)?,刺刺不曾對這句言語露出任何一絲驚詫或抗拒的表情——哪怕是一點(diǎn)兒眉眼間的輕蹙也沒有。相反地,她始終由這個道士攥著自己的手,片刻不曾與他分開。
“哈……哈……你說什么。”夏琝到底是伸手上上下下指著君黎,干笑出聲來,“你……一個道士,竟膽敢說……膽敢說刺刺是你的未婚妻子!”
就連程方愈也一時難以相信,忍不住道:“君黎,這事可胡說不得!”
君黎的表情反而愈發(fā)淡定了。他再度遠(yuǎn)遠(yuǎn)望定單疾泉?!扒皫兹?,我和刺刺與單先鋒見過一面,當(dāng)面與他談及此事,單先鋒是親口答應(yīng)了的。否則,我自然也未‘膽敢’與諸位說起。單先鋒,你說,是也不是?”
他的口氣如此篤定,刺刺心里也是篤定的,可不知為何,她覺得他對父親說話時的語氣有些奇怪,與往日很是不同。眾人自是都望向了單疾泉,就連顧笑夢、單無意等也一時難以盡信,只都將目光落在他身上。
眾人這時才回想起那許多單刺刺不在青龍谷的日子。原本從不知道也從不曾深究她去了何處,可現(xiàn)在,那些未知都仿佛足以引起萬般聯(lián)想。他們也想起了每見刺刺與君黎一起出現(xiàn)時的那些隱隱約約的曖昧,彼時未覺而此時想來竟只余恍然大悟。他們甚至明白了方才刺刺向單疾泉說的每一句話中隱藏的意思,他們覺得以往從未想過不過是因?yàn)橐恢毕热霝橹鞯匾詾榇檀淌菍⒕璁?dāng)作了舅舅,而當(dāng)那層關(guān)聯(lián)不復(fù)存在,的確只有一種方式能讓一個少女對一個男人如此信任,如此親近。
內(nèi)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