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回到今夜棲身的洞窟時，天際已經(jīng)隱隱泛白，少女仍在熟睡中，身體蜷縮著，因為這個姿勢，有一截潔白的脖頸從棕發(fā)下露出來，阿特納斯在洞口站了一會，盯著那里出神，一直到她蘇醒。
“你站在那里做什么？哈欠——”海莉西瞇著眼睛，隨口問看上去失魂落魄的龍。
它埋下頭，假裝在地上四處嗅聞，好想再吃點香甜的東西，龍默默想，但最近她身上的味道也越來越不好吃了，某種焦慮和擔(dān)憂蓋過了原來的香氣，她除了短暫的睡眠便是趕路，每當(dāng)越過一座新的山丘，她又會表現(xiàn)出濃烈的失望情緒。
的確，海莉西的憂慮隨著時間的流逝變得越來越強烈了。這是她遭遇礦難后的第九天，這意味著希律的兵馬已經(jīng)到了負(fù)隅頑抗的地步，她無法掌握遠(yuǎn)東的局面，更糟糕的是，她甚至不敢繼續(xù)篤定自己走在正確的方向上了。
如果，她完全搞錯了南和北，實際上她一直在向北境的更深處走去，怎么辦？
少女撐著頭，苦惱地想，如果蘭斯會飛就好了——忽然，她眼睛亮起來，或許是時候幫它再激發(fā)一次魔力了。
又是澀澀的味道，龍順著味道爬到海莉西身旁，問她這個奇怪的情緒是什么。少女卻不直接回答它，反而摟住它的脖子，說起毫無關(guān)聯(lián)的話題來：
“我好久沒有沐浴了，阿特納斯?！彼祥L了一點尾音，“等到今天夜里，你可以為我融化一條溪流嗎？”
龍不太理解什么叫沐浴，在冰封的陸地上，流水是一種很奢侈的物資，正因如此，開辟一個不會凍住的魚塘才格外耗費魔力。
但它熱衷于為海莉西做事，她會用美味嘉獎它，于是龍連忙點點頭，亦步亦趨地跟上了她前進的腳步。
雪原上，一人一龍緩慢地走著，那條怪模怪樣的紅龍算上尾巴已經(jīng)長得比兩個人還要長，完全展開翅膀時，大概要四五個人那么寬，它仍然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無論它喜不喜歡那些吞進肚子的情感，情感都在滋養(yǎng)它，為它有一天成為身形遮天蔽日的巨龍準(zhǔn)備著。
不過現(xiàn)在，龍還不是很習(xí)慣它的身體，甚至因為人不再能抱著自己行走而感到懊惱。
——等一下，龍被這個念頭嚇了一跳，懊惱是屬于人類的情緒，龍不會感到懊惱，就像龍也不會悲傷、憤怒、愉悅。
它又搖晃著腦袋四處瞧了瞧，拿鼻子抵在人的肩上聞了聞。應(yīng)該是人散發(fā)出的懊惱，不是龍，它想。
這一天格外漫長，龍不想讓情緒再沾到它身上，加上這幾天的夜晚都沒有得到充足的睡眠，走得磨磨蹭蹭，被少女催促了許多次，等到天空暗下來后，它直接撲在雪地里，怎么也不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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