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一盞茶工夫,一個高大男子大步流星走來。于祿目不斜視,神色從容;謝謝眼神冷冽,似乎不太喜歡他。
王毅甫,正是那個奉命親手擰掉宋煜章頭顱的男子,昔年盧氏王朝的沙場猛將,既沒有淪為大驪階下囚,也沒有成為新王朝的座上賓,更沒有重掌兵權(quán),而是成了那位娘娘的鷹犬,隨著她被“貶謫”到長春宮去結(jié)茅修道,王毅甫的主人就從大驪娘娘換成了眼前的這位少年國師。
因為是走驛路官道,馬車不小,足以容納三人,可崔東山仍是讓于祿和謝謝坐在外邊,他獨自霸占著寬敞車廂。沒過多久,車廂內(nèi)就傳來瑯瑯讀書聲。堂堂大驪國師,享譽一洲的圍棋圣手,卻每天都要朗誦這些蒙學(xué)內(nèi)容,實在是讓人覺得好笑。
馬車由東門駛出小鎮(zhèn),崔東山掀起簾子,看了眼東門口附近的新建縣衙。那里尚未完全竣工,只是有了個雛形,在衙署胥吏督促下,小鎮(zhèn)青壯忙碌著,使得整個東門都塵土飛揚。崔東山眼神陰沉地放下簾子。
離開小鎮(zhèn)后,沿著驛路駛出大概一個時辰,崔東山讓王毅甫停車,獨自走向一座小山坡。觀湖書院的君子崔明皇在此等候已久,見到這位被驅(qū)逐出家門的祖輩后,畢恭畢敬地作揖行禮。
崔東山站在山頂回望小鎮(zhèn),只可惜如今境界大跌,修為低微,哪怕窮盡目力也無法見著那邊的風(fēng)景了:“尊奉披云山為大驪北岳一事還需要醞釀,一時半會兒很難成功。但是在披云山建造新書院勢在必行,最多半年就會有結(jié)果。放心,你這次冒了這么大的風(fēng)險,差點連命都丟了,我肯定不會過河拆橋,一個書院副山長是跑不掉的。之后大驪肯定會傾盡國力將這座嶄新書院打造得比山崖書院更像是儒家七十二書院之一?!?br>
崔明皇松了口氣后,眼神堅毅,承諾道:“絕不會讓老祖失望!”
崔東山對此不置一詞,繼續(xù)說自己的:“我將那個瓷人少年留給你,到時候你把他安插進新書院,不出意外的話,他的修行會很順利,可能會以一種嚇人的速度躋身中五境,你做好心理準(zhǔn)備。但是你最好將他雪藏起來,不要太早浮出水面。我從瓷山千挑萬選選出了那些碎瓷,好不容易才拼湊出這么個神魂俱備的瓷人,這少年能夠從一堆破瓷片變到現(xiàn)在這樣活靈活現(xiàn),與人無異,既是我畢生心血的凝聚,也有很大的運氣成分,所以你務(wù)必多上點心。說句不吉利的話,這已經(jīng)相當(dāng)于是我在跟你托孤了。”
崔明皇心情激蕩,彎腰抱拳道:“老祖放心,我崔明皇一定將其視為己出!”
崔東山神色有些疲憊:“在小鎮(zhèn)這邊,除了藩王宋長鏡之外,其余兩撥諜子死士,你能夠隨便使喚,我已經(jīng)幫你打過招呼了。沒事的時候,多跟楊家鋪子的楊老頭聊聊。那個老不死的東西,做事最是公道,從不談什么好壞、正邪、敵我,你爭取能夠讓老頭子答應(yīng)跟你做買賣。”
“至于阮邛,我勸你別去自討沒趣。福祿街和桃葉巷的四大姓十大族如今七零八落,人心渙散,你多留心李家,嗯,就是李希圣所在的李家。至于那個心比天高的二公子李寶箴,如今靠山一倒,雖說算不上被一夜之間打回原形,但是也算領(lǐng)教過我們大驪京城的波譎云詭了。這對兄弟之間,你選誰都行,不過只能選一個?!?br>
“還有吳鳶,你自己看著辦吧,就事論事,不要交心就行?!?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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