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桂花島半山腰一棟普通屋舍外有座小涼亭,一個花容月貌的年輕女子坐在其中。她身穿短衫長裙,腰間系有彩帶。面對這場莫名其妙的劫難,她雖然滿臉怒容,對那個老龍城范家生出一肚子火氣,可仍是耐著性子煮完茶,飲過茶,一件件收拾好茶具,這才開始思量對策??墒钱斔吹侥敲鸬ぞ硠π奚硭赖老膽K烈畫面后,就有些灰心喪氣,多半是死局了。
女子愁容滿面,手指輕輕敲擊桌面,喃喃自語:“沒理由運氣這么差啊。在老龍城還給自己算了一卦,這才推掉山海龜渡船,選擇的桂花島渡船。照理說不會有錯,應該順路撈取一兩筆機緣才對。怎么可能在此夭折?”
年輕女子站起身,腳尖一點,來到?jīng)鐾ろ敳?,居高臨下,頓時視野開闊。她咽了咽口水,由站姿緩緩變成蹲姿,開始掐指推演:“難道有高人隱藏其中,還是破局之人尚未出現(xiàn)?總之,絕對不會是死局才對,絕對不會……容我來算一算,能夠跟金色老蛟對峙的婦人,喲,原來你就是桂花島……奇怪了,破局之人,仍然不是你……”
“再來瞧瞧這個深藏不露的擺渡船夫,咦?竟然是從元嬰境跌回金丹境的練氣士?至今傷勢還未痊愈,不愧是個有故事的舟子老漢,但是你也破不了局……”
“至于這個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少年,還是算了吧。扛著竹篙也就罷了,嘖嘖,還喝酒?太喜歡顯擺了,真當自己是上五境的劍仙哪,傻了吧唧的……這樣的話,破局關(guān)鍵,難道是山上有神仙正在袖手旁觀?只等那條老蛟松懈,就會出手給予致命一擊?容我算一算,還真有一個有意遮蔽氣機的世外高人,只可惜……還不是!”
女子雙手撓頭,兩頰通紅,她顯然有些焦躁不安,一時間發(fā)髻間的珠釵歪斜,青絲紊亂:“莫慌莫慌,師父親口說過,天下任何大勢,其中始終藏著一個衍化萬物的‘一’,便是那位道祖,也一直在追求這個字。那條真龍是如此,驪珠洞天的真正玄機亦是如此,劍氣長城仍是如此,皆是如此……”
在這名年輕女子心神失守的時候,圭脈小院的桂花小娘金粟正好一步三回頭,回首望去,看到了她師父跟金色老蛟的兇險對峙,看到了那個多半就是桂花島金丹境修士的舟子老漢,當然還看到了那個泛舟前行、跑去添亂的背劍少年。金粟知道自己不該怨懟那名挺身而出的少年,可是不知為何,她對這名少年的惱火愈演愈烈,以致好像今日遭受的所有劫難,都要歸咎于這個家伙,才能讓她內(nèi)心稍稍好受一點。
金粟不愿多想,更不愿承認,她之所以這般惱羞成怒,不是那個名叫陳平安的外鄉(xiāng)客人做得不好不對,而是他的“一意孤行”,無形中襯托出了她的怯弱畏縮。她甚至連站在師父身邊,與師父并肩而立的勇氣都沒有。
生死一線之間,有人貪生怕死,審時度勢,避難而退;有人舍生取義,迎難而上,死中求活。對于腳下那條長生道路才剛剛起步的年輕人而言,一個未必錯,一個未必對。
桂花島外的海面上,兩艘小舟比鄰而泊。老舟子幾次勸說無果,加上內(nèi)心深處實在不愿眼睜睜看著這個少年喪命于此,便有些惱火,氣道:“既然桂夫人都說了老蛟的厲害,你還留在這里做什么,胡鬧!”
婦人苦笑道:“身陷重重包圍,除了魚死網(wǎng)破,其實沒有什么機會了?!?br>
老漢突然低聲道:“桂夫人,你必須活下去,范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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