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安在想一個問題,自己如今修為低,家底薄,重提此事,便是以卵擊石,所以可以暫時忍著??扇羰锹淦巧饺缃褚呀?jīng)是“宗”字頭山門,自己已是元嬰境地仙甚至是玉璞境修士,就可以為自己的心中積郁,為春水、秋實她們的境遇,說上一說??梢哉f,卻必然要為此付出巨大的代價,例如自己與大驪王朝徹底撕破臉皮,與天君謝實結(jié)仇,畫卷四人一一戰(zhàn)死,陳靈均去了北俱蘆洲也是一個死,而陳如初再無法去往龍泉郡城。騎龍巷鋪子的大驪死士,從護(hù)衛(wèi)變成刺客,落魄山人人生死不定,說死則死,那時候的對錯,算誰的?
他陳平安該如何選擇?
若是陳平安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是名副其實的劍仙,就可以少去諸多麻煩——一肩挑之,一劍挑之。
但成為劍仙,何其艱難,遙遙無期,希望渺茫。
生死之外,依舊劫難重重。
陳平安也會學(xué)小寶瓶和裴錢,還有李槐,看那些江湖演義,很仰慕書上那些英雄俠客的一往無前,毅然決然,將生死置之度外,舍生取義,毫不猶豫。
這個世道不但需要這樣的書上故事,書外也需要有很多這樣的人,他們所做之事,興許有大小之別,但是善惡分明。
只是相較于裴錢喜歡大段大段跳過那些磨礪困苦的篇章,揀選大俠快意恩仇的精彩段落,去反復(fù)翻閱,偶遇武功蓋世的江湖前輩,結(jié)識江湖上最有意思的朋友,行俠仗義殺那些大魔頭……陳平安卻往往只看個開頭,便頓足不前,因為書中那個未來注定擁有種種際遇和眾多機(jī)緣的人,往往一開始便會家破人亡,孤苦伶仃,身負(fù)血海深仇,然后突然一下子長大了。
這讓陳平安感到不適應(yīng)。
那些精彩紛呈的江湖故事,也許很引人入勝,看得李槐和裴錢神采飛揚(yáng),但是陳平安卻很難感同身受。
大概是因為真正的人生,到底不是那些清清楚楚的白紙黑字。
裴錢在屋內(nèi)問道:“師父,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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