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亦愣了愣，但聽“偏房”二字便是心中忐忑。他以為父王離去是回返了居處，卻不曾想父王竟在外頭兜了個圈兒，入了這正殿后面的偏房，那他方才與桑洛的話兒，豈不是盡皆落入父王耳朵里？他急忙隨著秀官兒轉而入了偏房，進門便跪身下拜趴伏在地不敢起來。
淵劼正靠在座上喝著茶，一雙眉眼看著伏亦，嗽了嗽嗓子：“起來說話?！?br>
伏亦惶然起身，垂首躬身，更不敢抬頭。但聽淵劼嘆道：“方才你說的話，做的事兒，像個太子的樣子。很好?！?br>
伏亦身子一顫，不知父王此言是真是假，喏喏道了一句：“兒，謝父王。”
“洛兒明知牧卓有反意卻拒而不報，是等著瞧你與牧卓誰勝誰負，作壁上觀只等著受漁翁之利，這事兒，你心中，可相信？”淵劼輕聲問道，目光如炬，死死盯著伏亦。
伏亦閉了閉眼，沉吟良久，終究還是跪下身子，磕了頭起身說道：“這話，是兒方才說的。但……兒不信?！闭f完這話，便低下頭，等著淵劼開口怒罵。
淵劼卻一聲長嘆，語氣之中是說不清的苦澀，只是淡淡說了一句：“你不信，我，也不信?！?br>
伏亦慌的抬頭，看著淵劼，淵劼也正用復雜深沉的目光看著他。他訥訥開口，又是迷茫不解又是心中慨嘆，“父王既然不信，卻……卻為何……”
淵劼挑了挑眉，前傾著身子看著伏亦，開口反問：“我兒也不信，又是為何？”他蹙著眉，面上的皺紋在燭火映照下更顯滄桑，嘆道：“虎毒不食子。牧卓已死，可我，并未想真的讓他死。洛兒雖做的沒有分寸，可你若說她有什么別的念頭，眼下，卻也是沒有的?！彼f著又搖頭：“洛兒的性子，不僅聰慧鎮(zhèn)定，而且倔強頑強。如今她在姑業(yè)城中一戰(zhàn)，天下皆知，領兵擒了叛黨，救皇城與水火，舒余上下敬仰。若不及時遏制，日后，你的王位，恐不安穩(wěn)?！?br>
伏亦面容一抖，不自主的抿了抿嘴，目光閃了兩閃，拱手只道：“兒，知父王為兒綢繆，憂心憂慮?？陕鍍?，畢竟……畢竟還小，罪不至死，兒……請父王，輕罰?！闭f著，急忙又道：“兒有意，過段時日請父王旨，讓她下嫁元孝，此后離開皇城，她定也能收心養(yǎng)性，相夫教子?！?br>
“相夫教子……”淵劼看向伏亦：“你以為，眼下的事情鬧到如此的地步，她可真能相夫教子？她自己不也說了，難道不怕她教的自己夫家謀反？”他長聲嘆氣，站起身子走到桌邊，抬手親自倒了一杯酒，遞給伏亦，待得伏亦顫巍巍的接了，才又說了一句：“你可知，卓兒為何在死之前，還要寫一封如此的信？”
伏亦雙手捧著酒杯，怔怔搖頭。淵劼冷笑言道：“他自知誰才是那個真正擋了他稱王之路的人?！彼f著，復又拿起酒壺，幽幽然的倒著酒，輕聲說著：“非你，非我，卻是我的女兒，你的妹妹?！?br>
伏亦聽得面上汗涔涔，不敢說只言片語，淵劼手上酒壺一放，落在桌上輕聲一響：“蓮姬已死，卓兒也去了?！彼丝跉?，語氣之中裹了無盡的寒冷：“洛兒，留不得。必須除王族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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