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猶豫了一下,最終對母親的牽掛克服了對黑夜的恐懼。拿起床頭的手電筒,我緊走幾步跟了出去。雨比我想象中要大得多。我只穿著睡衣和涼拖,連個(gè)傘都沒拿。成股的水流從腳趾間趟過,刺骨的寒意讓我全身打了個(gè)冷戰(zhàn)。是后半夜了,路上一個(gè)人都沒有。黑夜鋪天蓋地地壓下來,在路邊仿佛有無數(shù)的鬼影在窺視,它們嘲笑著,它們在竊竊私語。
我只是茫然地向前走著。雨水從頭上緩緩流下,幾乎都讓我看不清路了。你們嘲笑吧,你們窺探吧,我也是你們的同類啊,我是迷失方向的孤魂野鬼,要去的地方在奈何橋畔。
母親在前面趔趔趄趄地走著,她大概是太傷心,壓根沒注意到后面還有個(gè)人緊緊跟隨。我也不知道我這樣的跟隨有什么用,簡直就是個(gè)馬后炮一般的存在。我在她爭執(zhí)時(shí)不能上前幫忙,更不能替她挨過父親的暴擊。
我成績差,長得難看,根本不可能成為任何人的驕傲。父親的話是對的,像我這樣的狗東西,老天生我是做什么呢?
恍恍惚惚地想著,冷不防被路上突起的石頭狠狠地絆了一下,我一個(gè)趔趄摔倒在泥坑里。
怎么這么倒霉??!我趕緊爬起來,全然不顧膝蓋上傳來的劇痛。太晚了,等我再抬起頭來,前面的母親已然消失不見。身上的睡衣不僅浸透了雨水,更連同泥巴攪和在一起。整個(gè)人仿佛在泥坑地打過滾一般。這世界上大概沒有比我更凄慘的人了。萬籟俱寂,周圍一片黯淡。唯有不遠(yuǎn)處的一個(gè)地方燈火通明,時(shí)不時(shí)地傳來歡笑聲,帶著青春特有的肆意。
那是酒吧涼棚下的臺球臺。一幫俊男美女,在嬉笑著打臺球。他們有他們的快樂,而我,卻只有我自己。眼淚和著雨水緩緩而下,原先沒覺得怎樣,此時(shí)樂景襯哀情,分明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凄慘。為什么人家的青春就是那樣神采飛揚(yáng),我的只是這樣暗淡無光,孤苦伶仃?
我再也無法遏止內(nèi)心的悲傷,蹲下來用手捂住臉開始哭泣。
“謝昭?”有個(gè)人撐著傘,在我面前停住了腳。
我抹著眼睛抬頭,是趙黎。他驚訝地看著我,而后向我伸出手來。
“你怎么在這里?”我問道。在這里碰到他真是夠意外。
“唔,我在那里打球?!彼炖锏鹬桓鶡?,順手脫下外套遞給我,“倒是你,大半晚上的怎么外面亂逛?”
我哆哆嗦嗦地接過外套,用手使勁抹干臉上的眼淚:“我在找我媽,可是我把她跟丟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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