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傾盆大雨褪起,小娘子的哭聲也虛弱下來。
巨大的喧鬧變成了靜謐,崔嫵好累好累,目光呆滯了許久。
一陣?yán)滹L(fēng)吹來,濕透的人渾身發(fā)冷,她摸摸破皮發(fā)涼的膝蓋,終于撐著起身,戰(zhàn)戰(zhàn)兢兢踩進(jìn)中庭沒膝的水中。
八歲的小娘子沒什么力氣,只能把出水口堵住,借著積水的浮力將女子往廊下拖。
曾經(jīng)柔軟的身體僵硬成被丟出來時的姿勢,崔嫵手下是沒有彈性的血肉,冰涼的掌心不會再收攏回握她。
死去的女人面容僵白,烏發(fā)搖曳如水草,像一葉殘破的小舟被拖拽到岸邊。
崔嫵怕得手在抖,但一想到這是她的阿娘,又不怕了。
“我知道她是誰,我記得她的臉,”小娘子回想屋檐下避雨的那張臉,喃喃說道。
她面上逐漸浮現(xiàn)出與年紀(jì)不符合的陰狠成熟,稚嫩的嗓音里藏了密密麻麻的刀劍,“我會找到他們,天涯海角,我都會找到他們?!?br>
曠野里有幢幢鬼火,崔嫵在墳場守著一夜又一夜。
家中所有的積蓄都被她翻了出來,請鄰里婆子買來棺木,又跟莊頭打點過銀錢,葬在了城外。
幾抷黃土下去,崔嫵再也見不到阿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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