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一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緊了，又酸又澀?！吧蹬v呢啲。”她試圖讓語氣輕松些，卻顯得格外沉重。
“要講……”方欣執(zhí)著地看著她，眼神里有釋然，也有深深的不舍，“我知……我知我唔系你第一個，也……未必系最特別嗰個……”她喘了口氣，繼續(xù)艱難地說，“但系……你俾我嘅，系實(shí)實(shí)在在嘅……安穩(wěn)同被愛。我知……我一直都知。”
霍一沉默著，無法回應(yīng)。方欣的敏銳和通透，在此刻顯得如此殘忍，又如此溫柔。她確實(shí)給了方欣她能給的所有安穩(wěn)和愛意，物質(zhì)上的，情感上的，甚至包括那份意定監(jiān)護(hù)協(xié)議，將她余生最重要的決定權(quán)交托于她。
可她也深知，自己靈魂深處那些黑暗的、動蕩的、無法滿足的部分，早已被葉正源烙下印記，而后又在與齊雁聲的糾纏中得到了另一種極致的宣泄。方欣擁有的，是她篩選過后、相對最完整和光明的一面。
“《昭夜行》……系我一生……最風(fēng)光嘅時候……”方欣的眼角滑下一滴淚，混濁卻晶瑩，“唔系因?yàn)榧t……系因?yàn)椤瓎駮r識得你。你為我……擋咁多風(fēng)雨……”
“系你自己值得?！被粢坏穆曇暨炝艘幌?，她低頭，用額頭抵著方欣的手背，“媽咪，你值得所有最好嘅。”
“值唔值得……你話咗算?！狈叫罉O輕地笑了一下，帶著點(diǎn)狡黠，像是回到了她們最初曖昧試探的時光，“霍大小姐點(diǎn)睇人……幾嚴(yán)嘎嘛……”
霍一也笑了，眼淚卻無聲地滴落在床單上，洇開一小片深色的痕跡。
“一一，”方欣的聲音越來越輕，仿佛隨時會散去，“我走之后……骨灰……返香港……同你買嗰間屋……近?！液弥幸狻?br>
“好，帶你返香港。”霍一承諾著，緊緊握住她的手，“就擺喺我哋屋企?！?br>
“嗯……”方欣安心地閉上眼，像是耗盡了最后一絲力氣，“攰了……睡陣……”
“睡吧，我陪住你?！被粢坏吐曊f，像哼唱著不成調(diào)的安眠曲。
方欣的呼吸漸漸變得悠長而平穩(wěn)，再次陷入昏睡。霍一就那樣保持著俯身的姿勢，久久沒有動。窗外的陽光移動著，在地板上拉出長長的光影。這片寂靜里，只剩下儀器規(guī)律的滴答聲和方欣微弱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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