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官眼中開市即款虜，議和即縱賊，朝廷毫無一點騰挪之地，二十年未干得好事，便如此來的。”
楊嗣昌沉默的走了片刻，才又對趙光抃道，“我朝防邊之法在于養(yǎng)軍，年深日久不能行法以致漸積廢，遼陽陷后當(dāng)事不知所出，只有增餉一法，餉日增而軍日弱民日貧，中原盜寇根本動搖，用兵之難全在于此。至今之時，可用之兵只足應(yīng)對一面，剿寇便不足備邊，先前與皇上奏對，言明流寇之害，必是先剿賊后備邊，十面之網(wǎng)已張，卻剿變?yōu)閾?，勁兵云集徒糜糧餉，反留隱患于腹心之地，為之奈何。”
趙光抃左右看看后憂心忡忡的道，“本兵先已有密奏，建奴今歲入邊近在眼前，若不開馬市，建奴便入邊來搶，終究還是款奴。重開義州馬市，與建奴往來商貨只是其表，議和不在和而在議，只需延得多一年，十面張網(wǎng)得競?cè)?，再整集精銳與建奴一戰(zhàn)不遲。”
他所提到的義州就在錦州北面，盧象升的密奏涉及的察哈爾部最多是建奴的臣服部落，義州基本可以算建奴的勢力范圍，也就是直接跟建奴開市了。
這個提議也上了密奏，皇帝同樣拿到堂上公開問，要楊嗣昌確認義州蒙古人能為大明拒奴，義州蒙人早就被建奴收服，楊嗣昌當(dāng)然不敢承諾，奏對最后不歡而散。
楊嗣昌搖搖頭道，“天下糜爛已久，無論朝廷還是百姓，騰挪不出喘口氣的功夫，議和延得一年，這一年便是一口生氣，偏生也這般難?！?br>
“大人說的是，原本十面網(wǎng)張，這一口生氣就在眼前，群賊自去歲宿松慘敗，今歲又遭左良玉痛擊，確已強弩之末，看我勁兵環(huán)繞，就撫實為緩兵之計，過了這時機，后患無窮啊。”
兩人走到了金水橋上，楊嗣昌只覺步履沉重，停下腳步喘了幾口氣，轉(zhuǎn)頭看著身后恢宏的宮殿，“后患無窮啊，若是真就撫，便該將兵馬盡集于宣大、薊鎮(zhèn)，以實邊防奴。如今這撫局，群賊居心叵測，唯有重兵彈壓，就撫而兵不可去，備邊需兵又無兵可調(diào)，這算是什么就撫。一旦建奴入寇，防賊之兵盡調(diào)勤王，途中便是空耗兩月不說，建奴反倒以逸待勞，最終怕是既不能勤王，亦不能防賊，落個兩頭皆空。”
趙光抃壓低聲音道，“能否讓余應(yīng)桂和戴東旻想些法子，逼反那張劉二賊，好將邊軍精銳盡集，與那建奴一戰(zhàn)?！?br>
“以張劉二賊之奸猾，必定不會輕易復(fù)叛，熊文燦在襄陽，余應(yīng)桂和戴東旻又能想得出什么法子，讓他們盡力便是，不要落了把柄在熊文燦手中。”楊嗣昌看著玉帶河中的流水，沉思良久后嘆口氣道，“明知如此卻無可奈何，造化弄人不外如此，奈何奈何?！?br>
……
“張賊在白沙洲造屋種田，縣城米豆已被群賊強買一空，百姓無隔日之糧，八賊每日在各門派數(shù)十兵將，往東各處津渡橋梁亦有兵馬駐守，名曰戒賊實為戒兵，收取百姓商賈入城錢，城中無百姓敢出，亦無商賈敢進。合城官民臥榻之側(cè)，如有餓虎酣睡，無時不刻不是提心吊膽，如此絕非長久之計，還請軍門雷霆一擊，還谷城百姓安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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