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河河道附近正是市井最繁華的所在。沿著河道不遠便有一處街坊,稱作武林坊。凌厲領了君黎到此,便道:“前面那第二間屋子,你可暫住一段時日。我卻要回家一趟,難說何時來看你,你便——”
“我曉得,凌大俠說了不會管我,我自己想怎樣便怎樣。”
凌厲笑笑,將烏劍交了給他,道:“只希望我下回來的時候,你寫的字已經好看了些?!?br>
君黎重又將劍接在懷里,深深一躬,道:“君黎定不負凌大俠厚愛?!?br>
他沒料到這是間比前幾天那小鎮(zhèn)上更大得多的住所,雖然天井小了些,但樓上樓下數了數卻有六個房間,想來是以往大戶人家所有,只是不知為何沒人居住。
這里倒是干凈些,看來有人來打掃過,但一個個房間空空,反顯得凄涼,也就只有秋陽大好地從窗口透入,才讓人舒爽些。他將隨身之物都放下,推窗而看。
此處離河道不遠,要泅水習氣,倒是便當,只是好像一貫人多,做什么都不得靜。在這鬧市之中,他倒忽然有點想把幡舉了出去走走,兜點生意。
想著正好在房間里見到一面鏡子,他便順便照了照。這一下他微微怔了怔。
因為頭上的傷,他一連幾天也沒有梳道髻,便今天早上才狠狠心把包扎都拆了,忽然在鏡中看到這樣的自己,竟然不習慣。這幾天也堅持穿著一身白色孝服,于是,連那剩下唯一可標識自己“道士”身份的裝束“道袍”都已經沒有——難怪路過集市人家招攬客人,都喊自己一聲“公子”,那時還奇怪莫非臨安不流行喊“道長”,卻原來是自己忘記了。
他見面前是個妝臺似的所在,便隨手開了抽屜,果然便見到有梳子。便像是要提醒自己些什么,他咬牙硬是把道髻又梳了起來。這是他的身份——他無可變更、唯一可存在于世的身份,不是富家的公子,甚至不能是窮家的小子,而只能是無家的道士。
便看著鏡子里自己的樣子總算又熟悉起來,他才算找到一些歸屬感。否則,以入世之形,做出世之事,只能讓自己更感離索無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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