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說了“逐雪意”的往事，他也未察君黎行功進度，可是昨夜忽見他長劍追雪，雖然叱他擅自以劍將心法之物具了形，但不可否認(rèn)君黎對這一訣領(lǐng)會之快實已超出自己預(yù)計。
他原打算先給他兩個七日，卻才不過一個，第一訣已無可再挑。其實根本不必等到一個月——到此時，他已知那日君黎所言，并非妄語。
這倒令他心頭有了陣久違的興奮之意——看來自己這“明鏡訣”竟不致隨己而絕。君黎其實心里也難抑同樣的興奮之情，因為當(dāng)時凌厲所教的那些，倒未必符合自己天性的，是存了報仇之念始終逼自己練得苦，才總算不負(fù)他望也不負(fù)他名；可朱雀這心法，原以為必定比招式之學(xué)更難上百倍，卻原來非但不苦，還隱隱有種與書寫之人心意相通的快感。或坐，或站，或隨時閉目冥思，皆如在悟——哪又似招式之練拘于形？只可惜朱雀只講了一訣，他也未敢催促，好不容易盼來今日，料想總算可以聽聽第二訣了。
“上次說到——逐雪意源自我重傷之后，神識如魂魄離體，隨意而感身周萬物?！敝烊傅馈?br>
嗯。君黎嗯了一聲，滿臉皆是聚精會神。
“但縱然再是靈敏感知萬事萬物，若不受自控，那便只能‘魂不附體’而已。你習(xí)‘逐雪意’日短，或許還來不及感覺到神識散入萬物之中便難歸來之離奇。我亦是后來回想起當(dāng)時感受，才覺此事之可怕?！?br>
呃，師父……君黎小心打斷他。若說到“魂不附體”，其實我……先前是沒有，但昨晚上用劍，卻……真的……不知是否錯覺，有過你說的那所謂“魂不附體”之感。
朱雀皺眉。什么樣感覺？
就是……似乎沉入其中無法自拔。雖然很有隨心所欲之暢快，可是卻也像師父說的，散去容易，收回卻難，就似要等神識自然愿意回來才好——若強行收回，便又不暢。所以本來沒打算讓秋葵在雪中等那么久，后來卻——不知不覺便很久了。
朱雀一笑：“你既然已有此感覺，那也就不必我多加解釋。逐雪意與明鏡第二訣‘觀心’乃是相合相輔，我原該一起教給你，卻擔(dān)心你受了限制，才只先給了你一訣?！^心意’，究其本質(zhì)，不過就是靜坐時的內(nèi)省，省的自然是自己的心，是名‘觀心’。有逐自然也便有收，但正如世間萬物一般，心意也是一樣——放時容易，收時卻難。若自己的神識心意真那么好控制，又為何我重傷時分明如此清醒，卻又無法控制自己醒來？這也是我寫這一意最初的緣由?！?br>
那師父后來是……
“后來也是有人路過，將我救起，輔以療傷之法，我才醒過來的。但若無人路過，又該如何？我是否便此還是自人間消生呢？我便回想那該醒而不醒之態(tài)，分明是神識散去卻不受自控，如此便成了我為神識而控，卻非它受我而控。它若不想歸來，便不歸來，那么縱然再敏銳善感百倍，又豈可稱高手？尤其是，若遇擅使惑術(shù)之人，那般敏銳，反更增其害，神識反為他人所用，豈非不戰(zhàn)自敗?！?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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