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睇嚟我同Joyce嘅審美觀，確實存在好大差異。我更鐘意……有瑕疵嘅真實，即使真實有時并唔討喜?！?br>
齊雁聲還記得霍一緊繃著身體，握著沙發(fā)扶手，說出這句話的表情。都幾得意...她想。
像一個經(jīng)驗豐富的獵手，好整以暇地看著年輕獵物笨拙地靠近。
“霍小姐年紀(jì)輕輕，眼光都好犀利?！彼龡l斯理地說，指尖輕輕敲擊著沙發(fā)扶手，“不過，呢嗰世界不是非黑即白嘅。討喜或者系一種生存智慧，并唔一定意味著虛假。就好似你做戲?qū)憚”荆巧闪?，除咗性格鮮明，都要識得人情世故，反之會好假嘅，系沒？”
果然，霍一聽到這番話，又露出那種明明憤怒、偏偏又要讓自己顯得克制冷淡的表情了。齊雁聲幾乎要忍不住笑出來——如果不是顧忌年輕人最后的面子。
但她巧妙地將話題引回霍一專業(yè)領(lǐng)域的姿態(tài)，并未被領(lǐng)情，霍一的堅持有時顯得高傲而固執(zhí)，就譬如現(xiàn)在。
“角色系角色，人系人?！彼龍猿值?，目光灼灼，“我分得好清楚。藝術(shù)嘅標(biāo)準(zhǔn)系要極致，純粹嘅黑，純粹嘅白，正系因為生活當(dāng)中冇，先顯得吸引，當(dāng)然，或者系灰色地帶嘅掙扎，我都全然接受，但系……四處討好、八面玲瓏嘅偽善，恕我無能?！?br>
客廳里的氣氛再次變得凝滯。冷氣呼呼地吹著，卻吹不散兩人之間那種無形的、觀念碰撞帶來的灼熱感。
齊雁聲終于收斂了臉上的笑意，“霍一，”她直接叫了她的名字，“你憎嘅，究竟系我欣賞劉華呢件事，定系……我可能擁有嘅、你所唔中意嗰一面？”
她討厭什么？
其實齊雁聲可以代她回答出來。
她討厭的是自己認(rèn)同并欣賞著那種她所不齒的價值觀。她討厭的是沉迷一個反感對象的肉體和精神，其下更包裹著一個她根本無法認(rèn)同的靈魂內(nèi)核。她討厭這種失控的感覺，討厭明明厭惡著，卻依舊被強(qiáng)烈吸引的矛盾和撕裂。
這種深刻的自我懷疑和認(rèn)知失調(diào)，讓她感到恐慌和憤怒。
看到她驟然變化的臉色和瞬間抿緊的嘴唇，齊雁聲心里輕輕嘆了口氣。這個年輕的女孩，擁有著遠(yuǎn)超同齡人的才華、權(quán)勢和冷靜外表，但在某些方面，卻又直白笨拙得可愛。她的喜惡都那么鮮明，像一把出鞘的利劍，傷人，也容易傷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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